二月讀清單：從這裡的記憶接續下去
二月我以潮汐與河流開始，The Sea is Not Made of Water: Life Between the Tides 從蘇格蘭某處河岸生態為背景，講述動物、環境、生命、哲思、歷史，最終不免還是得回歸到我們人類上。我記得讀完某一章節後讓我忍不住覺得，沒錯我就是一隻蝦子。咦？
我猜測也許作者認為，既然是關於潮汐的書，如果要談論哲學，就不能不提赫拉克里圖斯的河流，巧妙的是作者如何把赫拉克里圖斯隱喻的河流與實體世界的潮汐結合。
「人不能踏進同一條河流兩次」這次名言其實是柏拉圖說赫拉克里圖斯如此說，而赫拉克里圖斯說
“On those stepping into rivers staying the same other and other waters flow.”
或是
“Into the same rivers we step and do not step, we are and are not.”
或是
“It is not possible to step twice into the same river according to Heraclitus, or to come into contact twice with a mortal being in the same state.”
總結來說，意指唯一不變的是持續改變。
我已經受夠生活中不斷出現的難以言喻的巧合。在我同時間看的另一本書中出現了一模一樣的引用，Bluets是本作者闡釋藍色的書，而每一個關於藍色的觀察、每一個對於藍色的歌頌，都在描寫心碎、省思生命。我猜測也許作者認為，河水在肉眼看來是藍色的，那麼就不能不提赫拉克里圖斯的河流。遙想當年教授也是花了一堂課不算短的時間解釋赫拉克里圖斯的河流，在這些年中我又陸續在各種書中碰到這條無法踏入第二次的河流，我最喜歡的倒是Call Me by Your Name裡的倉促一提。
唯一不變的是持續改變，而我們身為人也無可避免的持續改變，即使把時間尺度緊縮到最小，如日、如分、如秒，一個人也不斷改變。新陳代謝、進食消化、意識思考、訊息接收、累積與遺忘。昨天的我、昨晚製造夢的、今天早上還殘留夢的印象的我、現在打著字的我。這些持續改變的都是同一個我嗎？改變多少會讓我還是我、改變多少讓我不再是我？有派哲學家說重要的是心理活動的連結性，簡單來說，記憶的重疊與連續。
只要我保有記憶，那些記憶之間有合理的連續與連結，即使我失掉一些記憶、建立一些新的，都還是一個屬於我的記憶整體，那麼我就是同一個人。
這大概是記憶何以重要的原因之一，而記憶如此縹緲、飄忽、捉摸不定，也讓許多作家得以大書特書，或者作為故事的媒介。二月看的另一本書《閱讀：回憶錄》，誠如書名，就是關於閱讀的各種回憶，但我想此書寫的更是閱讀本身。這本書真是讓我心花怒放，有這麼多閱讀的小細節從來沒有留心注意，一但被提起，心中的共鳴都快讓我耳聾了。
《閱讀：回憶錄》是這樣寫閱讀與記憶的，而《日麗Aftersun》則是那樣寫父親與回憶的，如此甜美、如此赤忱，像夏天的旅程，卻又如此迷離，像舞廳中時暗時明的錯覺。再繼續寫下去這部電影又要讓我痛哭流涕了。
二月時我不斷地聽著De La Soul的Memory of…(US)，誠如歌名，是關於兩個人之間的回憶，歌詞最後一段被含含糊糊的哼完，是因為已經無力繼續唱下去，還是忘記應該如何繼續唱下去呢？
